「小熙，你還記得南陽隆中的諸葛孔明嗎？」
「趙將軍？」她奇怪的抬頭，趙雲只是望著遠處那赤壁的大火低喃著。他低頭然後伸手拉她起來，趙雲身上有很淡很淡的血腥味，程熙皺皺鼻子卻還是挨在他身側與他並肩站著。
「你該記得，你不能忘記他。」
「自然不會忘記，人家不都說咱們家軍師聰明得像妖怪嘛！」
程熙一如往昔的笑得傻氣，趙雲卻是神色複雜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撫去程熙細白臉上的汙泥，她感覺男人指腹的繭蹭過她的臉頰，好像也有人曾這麼做過，但這溫度與記憶中的好像不太一樣。
「別這麼喊他，我習慣你喚他孔明。」
程熙笑了起來，一雙眉眼喜悅的都在閃耀，「趙將軍，這樣喊可是要殺頭的啊！我就算再沒分寸，也不會這麼喊，你別害我。」船頭那頎長的身影隱沒在濃煙岸火中，程熙淡淡看著他挺直著背站在周瑜身側的背影，她突然有想上前去扶著他的衝動，但她沒有，她仍站在趙子龍的身旁看他。
遠處是赤壁連綿的火燒了整個世界，趙雲拉過她的手力道有些重，程熙不太明白得承受著這痛覺。
那遙遠的南陽如今該是個怎樣的景色，程熙早就不記得了。
那喊她熙兒的溫柔嗓音，她也不記得了。
╳
火燒得滿天血紅。
他揚唇卻略顯苦澀的輕輕噫出一聲嘆息。
他側頭眉眼溫順，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那抹倩影對著趙雲笑的得瑟忘形，男人無奈的抬手抹去了那人臉上帶泥的髒汙，她歪頭卻是滿臉不在意的拍拍胸脯好似又在誇耀什麼豐功偉業。
似是察覺他的目光，她偏頭望向他，含著怯意的眸光僅是偷偷瞥了他一眼，他便瞧見她把身子往趙雲身後縮了縮。
他淡漠的抿起了唇看著趙雲向他作揖。
他羽扇輕搖態度清冷卻撫不平略顯焦躁的心。
程熙、程熙。
心底彷彿鼓譟的響起了一聲一聲的掙扎。
他抬眼望著她怯生生的扯了扯趙雲的大氅，那溫順的眉眼不似往日張揚，兩人目光相視不知道說了什麼話，程熙便皺起了一張臉，滿目的委屈。
然後他聽到周公瑾輕輕喚了他一聲，他這才從些許的愣神裡回復平淡的眸光。
她既已忘，他又何必強求。
「孔明，你的天下很大，你可得把自己給裝進去才行啊！」
「孔明，你不是說我是福星嗎？我給你做保鑣肯定把你保護得好好的。」
「孔明，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軍師。」那日她滿目敬畏的瞅了他一眼便急急的跪了下去，讓他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他想喊了她一聲：「熙兒。」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未說出口。
程熙抬眼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身側的趙雲，他慢慢冷卻下去的桃花眸卻突然閃爍了一抹不達眼底的笑。
「起來吧！」
他抬眼看著江面上火燒赤壁的場景，隱在寬大衣袖裡的手卻慢慢握起了拳。
那日諸葛亮的名字終於在赤壁的漫天大火裡，響亮亮的燒在了曹軍的眼前。
那日程熙冷卻的溫度好似流光了滿身的血，死在了萬箭穿心的新野。
那日趙雲平靜的眸光反常的閃爍凌亂複雜，寬厚的手卻穩穩握緊她的手。
龍騰九天，晨曦不起矣。
×FIN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