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3日 星期日

【三國夢‧晨曦】第二十七回 你今日丟的是整個諸葛家的臉面



諸葛均微微斂下眸光,崔州平知道多少他心裡沒有個底,就連他也是偷聽大兄與長姐談話才知道了那事兒,他撇頭狀似不經意的望了程熙一眼,見她神色不見異狀才暗暗鬆了口氣,他總是慶幸那蠢熙總是少根筋的沒心沒肺,慶幸他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有著聰慧的心思。


 
他不知曉諸葛亮是抱著怎樣的心態留下了她,對她百般的好,但他卻依稀明白那不只是與情愛相關的緣故,甚至是否有一絲絲的情愫他竟也是摸不著頭緒。


他曾以為大兄清淺的笑裡該是有情的,可他卻忘了諸葛亮的笑始終是留給外人的,只有那雙眸子裡的深沉是留給自家人的。


他煩躁的輕甩衣袖行了幾步,卻見後頭的程熙沒有跟上不由暗暗蹙眉。


程熙少年把目光從那漸行漸遠的影子身上移開,懶懶的打了個呵欠,眸光裡盈著淚,她眨了眨眼滿是迷濛神色的跟著回頭卻撞見諸葛均探究的目光。


她眉目一揚卻是堆起了滿臉調戲良家婦女的笑。
諸葛均瞬間就黑了臉大步走過去扯了她一把,順手便將那張丟人現眼的臉給捏扁了。


憑甚麼讓這不知輕重的蠢熙讓他心煩,憑甚麼。
不就是個諂媚沒學識的婆娘麼。


「唔唔唔、少年你耍甚麼自閉……」
「……」他牙一咬覺得心裡氣不過,不由加重了力道,惹得程熙怪叫了幾聲抬腳踹他。


大路小巷彎彎繞繞,程熙摸摸鼻子老實跟著諸葛均的腳步,愈走路便愈寬廣,人煙也愈見稀少,程熙猜想這樣的路該是給那荊州刺史劉表坐馬車駛的官道,尋常百姓怕是行不得的。


她悄悄瞥了諸葛均一眼,少年步伐沉穩,那低斂的眸子裡不知想著什麼心思。程熙這時才發覺諸葛均是真真正正的長大了,不再是初見時那奶聲奶氣的小孩兒了。


那樣曾經明亮的眸光也日漸變得令人難以捉摸,她不由想起諸葛亮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眸子,那盈滿暖意卻淡然客套的眼總讓她越看越心虛。


程熙靜靜的聽著兩人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拖著,突然幾道馬蹄聲在前頭響起,她抬眼去瞧,西斜的殘陽讓她不自覺的微微瞇起眼睛,細看才瞧出竟是一小隊兵馬,還沒捉摸出是怎樣的人能在襄陽城領著兵馬走動,便覺手臂一緊被諸葛均往道旁一扯,少年挺拔的身形不動聲色的將她隱在身後。


程熙微微探了頭想去看,只能瞧見領頭的一人銀鎧披身,手提銀槍鋒芒冷冽,座下乃一白馬。她愣愣的看著那人騎在馬上,她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了他。


歲月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那張總透露著俊美的臉一如當初,他輕揚馬鞭急急往他們這個方向來,那將軍領著韁繩眸光透著冷,經過時貌似不經意的往他們這裡一瞥。


她下意識的想去閃躲那目光,卻在兩人目光交錯時瞧出了男人眼裡的些微詫異和幾分遲疑,只是片刻他便斂了神色將目光移開,飛馬疾行落下了一地狼煙。


程熙不知道趙雲是不是認出她了,她望著那人遠去的方向卻突突生出一絲不安,待諸葛均回首喚她時,她才發現自己竟下意識得發抖,兩條腿不聽使喚得打顫,只是輕輕瞥過那人眸中的冷便覺後怕,不由暗罵自己窩囊。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驚甚麼,是不是由於那曾有過溫柔眼色的男人如今卻透露著冷然的殺意的緣故。


她在心裡悄聲道:那是將軍,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人生幾乎是踩著血走過來的,自然是應該有那樣的神情,程熙妳這不中用的模樣真窩囊!


程熙捏了捏手心讓自己鎮定下來,抿起唇她不經意的輕觸懷中隨身攜帶的藥瓶,暗暗擔心起那行色匆匆不知所謂何事的趙子龍。


收斂了神情,她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到身後愈漸清晰的馬蹄聲。
一回身,便見本該走遠的趙雲居然單騎繞了回來,緩緩在她身旁停住,她心裡正突突的打鼓,趙子龍卻俐落的下馬來,向她抱拳道:「不知程小兄弟是否還記得在下?」


諸葛均心裡正奇怪,程熙卻顫聲回道:「趙將軍。」惹得諸葛均原本探究的目光硬生生冷了幾分。


趙雲淺淺笑了起來,眉眼明亮得像要溢出水來,輕聲說了句:「果然是你。」語罷還有禮的向諸葛均也行了禮,少年即便狐疑也是作揖回禮。


「幾年未見,小熙倒是絲毫未變。」程熙眨了眨眼卻笑說:「趙將軍這是在笑我都沒長個子呢!」


男人有禮的又勾起了嘴角,他的笑淺淺的看起來舒心沁人心肺,若不是身穿銀鎧,程熙怕是無法將這個面如冠玉的男子當作將軍,更何況是那傳聞中威猛如虎的常山趙子龍。


只是那笑卻如晨露,片刻便又是愁眉不展的模樣:「多年未見,不能把酒言歡與你暢談恕趙某無禮,雲唐突問一句,不知小熙是否還記得我家主公的模樣?」


程熙抽了抽眉毛,沒心沒肺的想著那劉玄德陰測測的笑臉誰會忘記云云,嘴上卻是屁顛屁顛回了句:「皇叔尊嚴在下沒齒難忘。」


「不知小熙今日可曾見過我家主公?」趙雲急急的問道。
程熙瞧見趙雲擔憂的神情便大概知道了目前的情況:怕是那劉皇叔搞失蹤,讓小趙將軍正煩心呢!


「今日我都待在酒樓裡,沒瞧見皇叔呢!」說罷瞧見趙雲明顯落寞的神色,她第一次有些憤恨自己歷史知識不足,不知道那劉皇叔這時候該是跑哪去遛搭了。不是有一大票子的穿越人士都對年表跟歷史大事都倒背如流嗎?怎麼那一大票之中就沒有她程熙的名字呢?


幾句寒暄之後,趙雲仍是對她道謝,程熙卻覺得愧疚感更深了。她見趙雲上了馬,對她抱拳說了聲:珍重。


她仰起頭看著趙雲淺淺蹙著的眉宇不由心疼,「趙將軍如今是要去哪裡找皇叔呢!」
趙雲輕扯韁繩低斂眉眼說道:「只能先從各城門往外幾百里尋找。」


程熙卻瞇了瞇眼突然像是想到甚麼:「今日東、南、北的城門都有重兵把守,皇叔若是出城了恐怕也是西城門方便些。」
聞聲,趙雲低首鄭重的看了看程熙的眉眼,而後淺笑:「雲當年便知自己沒有看錯人。」


「自然沒有看錯,本姑……本公子自然是冰雪聰明的貨色。」
男人卻低低笑出了聲,那深如幽潭的眸子也帶著笑意:「不、罷了……日後若是有緣再見,雲必當請你喝酒,小熙如今應當可以喝酒了吧?」


「當然可以!」程熙脹紅了臉,心想當初就不該亂報年齡搞得自己被當成屁孩取笑。
趙雲勾著嘴角向他們道別,隨即便拍馬疾行。


程熙望著趙雲遠去的身影看了半晌,卻突然身後伸來的一雙手給捏住了臉頰,側頭便瞧見諸葛均面色不善的瞪著她。


「妳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啊,嗯?」
「哈哈……阿均,要不我讓趙將軍也請你喝酒嘛!」


諸葛均哼了一聲卻一句話也不吭,程熙便乖乖的摀著臉跟在他後頭走。這諸葛均怎麼就那麼喜歡捏她的臉,她這臉都要給捏腫了呀!






在太守府偏門與那守門的將士說了好半天,半晌兒便瞧見兩個人不急不徐的晃了出來。走在後頭的男人向替他引路的女子作揖道謝,這才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程熙瞇著眼睛瞧見那女子羞紅的臉不由偷偷的笑了起來。


二十五歲的諸葛亮淡淡瞥了她一眼,艷麗的桃花眸子半掩著透著幾分冷,一身玄黑直裾斂去了平日的隨意,那沉穩的黑看在程熙眼裡卻透露著一抹壓抑。諸葛均正要上前搭話,卻被諸葛亮抬手一揚給遏止了,輕聲道:「先走罷。」


程熙聞聲卻是心裡一跳,聽出了諸葛亮話語中的微慍,果不其然,偏首便瞧見諸葛均委屈的低下了頭跟在諸葛亮身後走。


她捏不住主意,腦袋瓜子動得飛快卻沒有實際作用,扭捏了半天仍是揣著一張笑臉迎上去:「是不是吃得肚子都撐了?好在我今日敲詐了崔先生一頓飯,我雍容大度的就不跟你計較吃飯忘記帶上我這個兄弟一起享福這件事了。」


聞聲,諸葛亮禁不住輕笑:「州平今夜定是要抱著錢囊暗泣了。」
程熙卻無賴的哼了聲:「說不定是該抱著小妾春風得意才對。」


諸葛亮輕輕咳了一聲,揚手便敲在程熙額際,惹得她哼哼唧唧的直道委屈。
直到走離了太守府,諸葛亮這才轉身,兩隻手覆在身後,眸子卻懶得抬淡淡的就撇了低頭半句話都不出的諸葛均幾眼。


「你可知錯了?」
「均兒知錯。」


諸葛亮亦不抬眼,懶懶得回道:「喔?那是何錯?可願說來與兄長聽聽。」
諸葛均目光絲毫不漸遲疑,回道:「劉荊州盛情相邀,均兒卻不識禮數,在筵席間矯言偽行,甚至……」諸葛均抬眼覷了自家兄長一眼,見他一臉淡然不動聲色,接著說道:「甚至在席間逞口舌之快,當著劉刺史的面無禮於蔡將軍,令兄長顏面盡失,均兒知錯,請大兄責罰。」


「你沒讓我蒙羞,你今日丟的是整個諸葛家的臉面。」
「是,均兒知錯。」


諸葛亮回身瞥了一眼襄陽太守府的屋簷,斂眸淡淡說了一聲:「回去後把兵書抄寫三十遍,罰你一個月不得出隆中,如此你可服氣?」


諸葛均聽罷回道:「均兒甘願受罰。」


程熙裝聾作啞了半天,瞧見那頭兄弟處理完「家事」卻仍是沉重壓抑的氣氛,便揚手輕拍了諸葛均僵硬的背,對著諸葛均轉過來的臉扯開嘴角笑得沒心沒肺,看他礙於兄長在場不敢作聲卻是背地裡偷偷瞪了她一眼,程熙努起了嘴角卻是揉了揉諸葛均的髮惹得他又是一陣臉紅一陣氣惱。


「好了,幹甚麼讓那個蔡什麼的將軍傷了和氣。孔明,我們現在要出發去水鏡莊了嗎?」


從小廝手裡取過韁繩,諸葛亮望了望已經快擦黑的天愣了好一會兒,回首時只見諸葛均已上了馬狐疑的看著他,他翻上了馬,勾起了唇卻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對程熙伸出了手。


程熙抬手便被輕柔的拉上了馬,她輕輕扯著諸葛亮的手臂穩住自己,耳邊卻聞男人似在喃喃低語,溫熱吐息覆在頸邊,讓她顫顫得瑟縮了脖子。


「不了、水鏡先生今夜怕是有客人到訪。」
「那我們去哪啊?難不成現在回隆中,這可要晚了。」


諸葛亮探手攬過了程熙的腰讓她坐穩,「妳不是老叨念著龐公那滿窖子的酒麼?這次就讓妳去開開眼界。」


說罷,便瞧見程小熙那雙靈動的眸子眨呀眨的閃個不停,他噫出了一聲輕笑,本來蹙起的眉宇也悄然舒緩開來。


馬鞭一甩便聽聞駿馬嘶鳴一聲帶起了塵土飛揚,兩騎便急急往襄陽東南方向的鹿門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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