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4日 星期日

【三國夢‧晨曦】第十一回 別怕,靠著我。




諸葛亮準備了幾日,果然允諾帶著她去襄陽了。
一早便被張阿姐轉得暈呼呼的,程熙還沒瞧清楚自己如今成了什麼模樣,便被塞進了輜車裡,諸葛亮在一旁拉著韁繩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後像是滿意似的揚起了嘴角。



程熙偏頭瞧見一旁騎著毛驢的虛竹,隨口問道:「虛竹也跟我們去嗎?」
諸葛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不作聲了。


她如今是想睡也睡不著了,泥地路不平坦,車子晃得厲害,她該慶幸自己沒有暈車。程熙偏頭仔細看著那頭毛驢的耳朵一顫一顫的,注意力被轉移暈眩感便感覺少了些。


只是偶爾抬頭瞧見跨在毛驢上的虛竹,後者便一臉潮紅的偏頭不敢看她,程熙瞇起眼睛覺得這其中有點問題。
輜車便一路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隆中,


抵達襄陽城時正是日正當中的時辰,程熙站在襄陽城門口望著城裡井然有序的街道和熙來攘往的景象時,她心裡突然小小沸騰了一下,她心想大城市果然有著隆中沒有的氣派,此刻的襄陽城仍是安逸的好似離戰爭很遙遠。


她明亮的眼睛眨呀眨的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扯著諸葛亮寬大的衣袖興奮的低聲怪叫,他只是輕笑任由她鬧騰,虛竹則在後頭招呼飯館的小廝把輜車和他的那頭毛驢伺候好。


程熙對那頭毛驢有興趣極了,瞇著眼睛瞧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孔明,這毛驢該值多少錢哪!買一頭貴嗎?」


諸葛亮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熙兒喜歡?」
程熙興奮了,揣著諸葛亮的袖子使勁搖:「喜歡喜歡,我肯定是騎不了馬的,那小毛驢必定是我的最佳坐騎,我幫你做更多家事,你給我發薪讓我去買頭驢吧!」
諸葛亮抿了抿唇說道:「這讓虛竹那頭毛驢讓妳騎騎便好,何必要買?


「不行不行!這日後我要是離開,總不能把你家裡那頭帶走,得要一頭我自己的才行。」
諸葛亮聞言卻是輕皺眉,低斂了眉角淡淡說道:「日後幫妳瞧瞧,要是價格公道、妳看著喜歡再做打算吧!」


程熙心裡知道諸葛亮是對她做了承諾,心裡不由一喜,嘿嘿亂笑了幾聲,雙手負在身後,腰板挺得老直。「日後,本公子騎著小毛驢行走江湖,也是威風凜凜英氣逼人。」
諸葛亮聽著只是搖頭苦笑。


「待會兒亮去找龐家拜見老師,順便問問水鏡先生的下落,妳便跟虛竹去吃飯吧!想買什麼讓他付錢,等我回來,嗯?」諸葛亮一邊任由她拉著,一邊輕輕交代著。


程熙聞聲卻皺眉了,她抬頭睨著諸葛亮的側臉噘起了嘴,顯得不甘不願。「不是說好一起去的嗎?我這身衣裳阿茹都說沒問題,不會露餡的。」


諸葛亮淡淡瞥了她一眼。
烏絲用淺藍色的髮帶高高束在腦後,深青色直裾搭配紅邊白底黑繡腰帶,程熙唇紅齒白噘著嘴看起來的確像個小公子哥,諸葛亮收回目光卻是忍不住輕輕一咳。


「龐家要到未時才開飯,妳忍得住?」話才說完,程熙那雙眼睛便眨呀眨的一陣亂飄,諸葛亮戲謔一笑然後抬手喚來虛竹,一邊低頭看她。「別餓著了,妳這身打扮也別做些惹眼的事情,被看出身分就不好了,知道嗎?」


「嘖嘖嘖、孔明你怎麼像個老媽子似的,本公子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哪裡需要你為我費心,我這不還有虛竹陪我嘛!」說罷,便把向他們走來的虛竹一把攬了過來,「去去去、快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妥了,本公子等你回來呢!」


程熙那裝逼的模樣讓諸葛亮無奈的笑了起來,他瞇著眼睛看著縮在程熙臂膀裡紅著一張臉的虛竹,不由又咳了一聲。


「孔明,你是不是喉嚨不舒服啊!今天怎麼老咳嗽……」
「……別太欺負虛竹了。」說話間順手拉了虛竹一把,讓他能脫離程熙的懷裡。「好好吃飯,亮走了。」


諸葛亮說完便取走虛竹遞過去的禮盒轉身走了,襄陽赤日下的諸葛亮彷彿被金光輕輕托著,那是身在草蘆中的他身上看不見的光芒。或許諸葛亮還是應當站在歷史舞台上當大人物,鄉野村夫終究不適合他。


程熙抬眼望著諸葛亮的玄色大氅輕輕掃過襄陽街道,翻飛的衣袍隨著他的腳步遠了,她慢慢斂下了眸。


「虛竹,餓了,咱們吃飯去。」低頭,她瞧見回過神的虛竹望著她又是滿臉通紅,她不禁瞇了瞇眼。


「虛竹你很熱嗎?」
「不、不熱。」
「那你的臉怎麼紅得像猴子屁股。」
「……熙姐姐,嗯、好看。」


程熙聞言眉頭卻是皺得更加厲害,她穿女裝成天在他面前繞來繞去就沒見他害羞,這今日換成男裝他卻臉紅得不敢正眼瞧她,她是不是應該在意一下自己的魅力是哪裡出了問題,亦或是虛竹有了什麼奇怪的審美觀?


她忍不住伸手輕拍虛竹的肩膀,搖頭輕嘆:「虛竹乖,現在不能叫姐姐,得叫熙哥哥。」


話才說完,遠處不知是誰突然大喝一聲「抓住那廝,他搶人錢財!」便在襄陽城炸開了,程熙回頭便瞧見街道另一頭的混亂往這頭逼近,虛竹下意識拉了她一把。


那頭炸鍋似的雞飛狗跳,行人都被那聲搶劫給嚇退到兩旁,但脖子仍是伸得老長想看熱鬧。飯館的小廝正領著一匹馬要去後頭的馬房,那匹馬卻突然像是發瘋似的嘶叫了一聲,然後便失了控制要往外跑,小廝慌忙扯著韁繩想把馬拉回來,卻終是讓那馬脫了韁。


程熙偏頭就瞧見那馬的前蹄在她頭頂似要高高踢下,她一時間只來得及去推開虛竹,自己則是直接暴露在它的攻擊範圍裡,她心想這會兒該不是要讓馬給活活踩死吧!這樣會不會變成一灘爛泥然後再穿越回去啊!


乖乖,但她不想死的那麼痛又那麼醜啊!
她抱著頭往一旁撲地滾了,抬眼間卻看到一個身影扯過韁繩想跨到馬上去,耳邊突然炸起一聲:「抓住他!那廝搶劫!」程熙被那聲音炸得暈暈呼呼的,但身體卻下意識的動了。


她突然跳起身一把去扯那男人的衣衫,那人動作極快翻身上了馬,她的手只扯到那人的小腿,程熙皺起眉覺得那場面挺難看的,但還是撲身向前使勁用雙手去抱住那人粗壯的小腿,想把他扯下來。


「給我下來!大好青年卻做強盜犯不可取!」


那人卻是傻住了,低頭看著一個漂亮公子哥抓住他的腿不放,他愣了愣還是伸腿去踹,程熙被踩了幾下痛得要命,也被馬甩得暈頭轉向,最後被硬生生踹上了胸口撲飛了出去。


這下連屁股也要疼了,她哀戚的抿唇低咒。


一時之間其實很難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在程熙的感官裡,她是突然感覺腰上一緊,後背硬生生撞上一堵熱牆,她亂七八糟咳了幾聲,然後發現自己被攔腰抱起,暈頭轉向的晃了幾圈,最後竟是跨上了馬背。


程熙瞪著眼緊繃著身體看著自己與地面的距離不由心跳加速,背後那人繞過她扯過韁繩去馴服那馬,程熙下意識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臂,頭頂傳來溫熱的吐息輕輕搔過面頰,一陣低沉的男嗓輕輕拂過她耳邊。


「別怕,靠著我。」


話才說完,他便扯著韁繩反轉了方向,程熙這下也不得不因為作用力而往後靠,後背緊貼著那人的胸膛,她整個人縮進了他懷裡。他讓那馬硬生生橫在襄陽寬敞的街道上,程熙側頭便瞧見一個男子癱倒在馬前揉著胸口咳嗽,一個翠綠繡著花紋的荷包從他衣袖裡滑落。


身後這人竟直接一腳把他硬生生從馬上給踹了下去。
乖乖,是個武功高強的大俠哪!


「奪人錢財又蓄意傷人實乃不義之舉,還不速速停下。」身後那人說話時,程熙能感受到那人胸膛的震動,那馬下的男子嚇得發抖,身後追趕他的人迎面跑來伸臂一扯把他從地面上拉了起來。


「哼!你這廝可被我抓住了。呼、感謝這位壯士出手相助。」那人抬首抱拳言謝,身後那人只是淡淡說道:「此乃舉手之勞。」


那人扯著男子罵罵咧咧得走遠,這搶劫的事算是了結了。
轉瞬間,程熙卻聽到身後那人幾不可聞的輕嘆。


突然,身後那人便俐落得翻身下馬,程熙側頭這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樣。身著一身鳶藍長裾,一頭長髮如她一樣整齊束在腦後,面如冠玉,劍眉星眸,老實說看起來跟武功蓋世的大俠形象相去甚遠,他看來看去就像是個溫婉的讀書人。


但程熙知道這人有著鍛練過的身材,剛才她緊握的那手臂用力時都能隱隱感覺到肌肉突起,甚至騎馬的架勢都十分熟練,更別說他一腳就把一個大男人從馬上踢翻下去。男子長得十分英俊,他抬眼往程熙看來,抱拳揚眉輕笑。


「方才多有得罪,還請這位小兄弟見諒。」


程熙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如今竟然只剩自己一人騎在這高頭大馬上,不由後怕了起來。男人離馬近,長得又高,她嚇得連忙伸手去按男人的肩膀,以防他就這麼離去把她丟在馬上不管了。


「那個、我不會下去……」


那人聞言一愣,唇只是微微抿著,然後伸手環過她的腰,程熙趕忙伸手扯著他的手臂,下一瞬間她便穩穩踏在石板地面上了。


程熙踩到地不由軟了腳,忙扯著那人的手臂穩住身體,剛剛說話時竟覺得胸口疼得要命,不由咳嗽了起來,男人也不吭聲只是輕扶著她的腰,程熙甚至感覺到他那雙溫熱的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深深吐了一口氣,感覺身體有了力氣,她才連忙退開那人的扶持。


「謝、謝謝你。」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況且,這事還是我們不對在先。」


程熙正疑惑這男人所說的不對在先,突然感覺到右手被一個力道輕扯,她側頭便瞧見虛竹紅著一雙眼睛緊緊抓著她的衣袖不撒手,程熙輕輕揚著嘴角伸手摸著虛竹的頭。


「傻小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別哭!我這不是沒事嘛!」


程熙正哄著虛竹,飯館二樓便傳來一聲嚷叫,她抬頭往上瞧,便瞧見右邊窗戶探出一個大鬍子,正扯著嗓子往下喊道:「子龍,你這麼一聲不吭的就往下跳啊,這可把大哥嚇得連酒都灑了啊!我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是救人哪!」


男人先是微抱歉意說道:「雲一時心急,主公勿怪!」說罷卻是輕輕蹙起了眉又說道:「翼德,此馬特殊,你不親自領它去馬房,差點要闖下大禍傷了這位小兄弟。」


大鬍子偏頭橫眉豎目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從鼻子輕輕哼了一口氣:「這倒是我的不對了,小兄弟對不起了!」話說完頭往旁邊一歪像是在聽什麼人說話,然後一臉憋屈的又轉了回來,「喂、小子,我大哥請你上來喝酒呢!」


「沒關係……我不喜歡喝酒……」程熙艱難的扯開算是得體的笑去回應,心裡卻是忙著打鼓。乖乖!是不是撞見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了!
「子龍,你快帶他上來!」


喂、聽人說話啊!
程熙挑起了眉滿臉黑線無奈的扯開了笑,她用力揣緊了虛竹的手惹得他吃痛得抬眼看她,她卻是悶不吭聲猛抽著眉角。


她偏首看向身旁那挺拔的男子,她這才發現男人真的很高,看起來似乎比諸葛亮更高一些,她突然又覺得自己這身板扮作男子簡直就像個三級殘障。


「唔、我真的沒事,就不喝酒了。」
「小兄弟請別推拖,此事也是我們有錯在先,還請赴宴。我家主公請你喝酒也算是聊表歉意,小兄弟請隨我來吧!」


程熙看著男人淺淺勾起的唇,星眸明亮含著笑意,她卻覺得頭也開始疼了。


「敢問,兄臺尊姓大名?」程熙這問句純粹是給自己心安的,縱使心裡已經七七八八得有個底了,她還是挺希望面前這高大溫婉的男人能給她一個路人甲乙丙的名字,讓她驚嘆一下這年頭走在路上人人是大俠,人人喚子龍、每個大鬍子都叫翼德,每個大哥都能是主公。


「吾姓趙名雲,字子龍。」


小趙將軍唇邊溫柔的笑狠狠打破程熙的美夢,她輕輕咳了一聲然後很想拔腿就跑,她低頭看了一眼趙雲修長的腿覺得自己的小短腿是贏不了的啊贏不了。


這群人請人喝酒不去她是不清楚這是不是一件很吃虧的事,但她有預感這即便是去了肯定也不會太有趣的。剛剛不是有人喊大哥喚主公啊!這大哥和主公是誰她可以不要知道嗎?


孔明,我這是不是要提前瞧見你上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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