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4日 星期日

【三國夢‧晨曦】第九回 姊這是要去登大山來小天下呢!




程熙覺得最近諸葛均脾氣有點不好,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瞧見她便是一張彷彿吞了蒼蠅的屎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屁孩子,但她知道這孩子雖然平時嘴裡總笑她沒用,卻還是個會在默抄了詩經的幾首之後炫耀給她看的傢伙。



她總是會輕輕摸了摸諸葛均的頭,瞧見他耳後慢慢紅了起來,程熙心想這就是幼年喪父喪母缺少關愛的孩子吧!想著想著,不由心底一軟。


但屁孩子牽到隆中繞個一百圈還是個死屁孩。


程熙揣了一籃桑葉從迴廊走過時,正好瞧見諸葛均引了四個男人從對面走來,她下意識的想出聲打招呼,諸葛均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立馬轉換成一張屎臉,她眉眼一挑神色不變的向那幾位客人鞠躬問好,然後暗地裡偷偷給了諸葛均一張鼓起的包子臉。


本還在跟諸葛均用表情胡鬧,其中一個男子卻回過頭來,程熙不得體的那張臉僵在那裏,諸葛均暗暗嘆了口氣然後狠狠瞪了她一眼,程熙與那顯然一愣瞪大眸子的男人目光相對,最後還是她臉皮厚的先笑了起來。


那男人隨後也歛下眼簾,雙手合在一起向她輕輕作了個揖,程熙瞧見他那長長的袖子拖在地上晃了晃,整齊梳整的長髮因他的動作而滑落到胸前,他戲謔的笑意讓程熙淺淺的泯起了唇。


那是個長得有些纖細的男子,比起諸葛亮來更顯得瘦,但細白的臉龐卻透露著一抹英氣,那雙眼睛卻流轉著一抹壞笑。程熙也乖乖的又回了個禮,不過卻是個亂了套數不似女子的抱拳,那男子笑出了聲,然後向後甩了甩長長的衣袖跟上了諸葛均,後者卻是一臉沉痛的丟給了程熙一個鄙視眼神。


程熙不以為然的轉頭繼續抱著她的那一籃桑葉走得歡快,心裡頭正想著要去幹一番大事業,卻是不知身後另外一道略顯凌厲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後警戒的瞇起了眼。


「元直?」那與程熙行禮的男人轉頭輕輕喊了一聲,那人只是暗暗收回探究的目光,偏首輕笑。
「無事。」


程熙抱著桑葉籃子遞給了諸葛茹,然後逕自去了廚房去找張阿姐。張阿姐正忙著在溫酒,回頭看見是她不由笑道:「這亮兒的幾位朋友到了,都是愛酒的男人們,這突然拜訪也沒事先說一聲,瞧把我忙得!」


程熙聞聲笑了笑,「妳不也忙得歡喜嗎?」張阿姐笑開了眉眼沒理她。程熙逕自從水缸裡取了幾瓢水去灶上煮,她最近學會掌控灶火的溫度了,雖然張阿姐說只是煮沸水哪裡需要什麼技巧,程熙沉痛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在心裡咆哮,你他媽的給我一個瓦斯爐啊,有種就不要欺負新時代女性啊!


等了一會兒程熙把沸水放著冷了一會兒,然後裝滿了一個水袋,向張阿姐要了幾個乾糧用布巾包好,她收拾妥當了便要往外走。


張阿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道:「這大熱天的,妳拿這些是打算去哪兒啊?」
程熙一臉我是要做大事的女人的模樣,拍拍胸脯答得暢快又牛逼,「姊這是要去登大山來小天下呢!」
張阿姐:「……」


程熙爬上了諸葛草蘆後頭陡峻的山路,四周蓊鬱一片,蟬聲大噪,程熙抹開了額角的汗珠,沉默的爬了好久,等到太陽爬到山稜線之後,程熙這才停下腳步站在半山腰的地方往下看。


諸葛草蘆被隱沒在一片蒼翠樹林的下頭,遠處是寧靜田莊此時裊裊上升的炊煙,橘紅的夕陽連綠油油的田地都被染上一抹豐收的氣味。


她抬頭望著陡峭的山壁矗立在她右手邊,她就是從這裡摔下去的,具體來說是突然憑空從天上出現然後稀里呼嚕的往下滾。山道未完但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她想自己當初倒是摔得挺乾脆的,咻的幾秒就跌在人家草蘆屋頂上滾下來了,這爬上來卻花了她一個時辰。


程熙直接在山道中央坐了下來,拿出張阿姐給烤得乾糧嗑了起來,她愣愣的瞪著山腳下的那幾畝田,也不知道哪幾塊地才是她跟諸葛亮每天去照料的。她靜靜吃完了乾糧然後拿出水袋喝水。


抹乾了嘴邊的水漬,程熙現在突然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她想從這裡跳下去。


她想也是因為吃飽喝足這才從心底湧上一股勇氣,不然她平時那麼怕痛哪會腦袋抽風閒閒沒事爬得要死要活然後再來這裡跳崖。


程熙是想回家的。
即便諸葛亮對她再好,諸葛家對她再寬待,她終究不該在這裡。


這裡終究是隆中,不是她的家鄉。她有父母,她有家,她有朋友,她有她應該要待的時代,她的歸處不該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東漢末年,這個紛亂的時代終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其實今天下午只是想來看看她當初摔下去的地方,但她現在就是想跳,但她爬上了一塊山壁突出的石頭時,她也不禁擔心了起來,畢竟當初她滾山壁的時候還有個不太靠譜的安全帽,現在可是真槍實彈的用腦袋去碰撞熱情了。


她突然想是不是該明天戴好安全帽再來摔比較妥當。
程熙一臉憋屈的瞪著若隱若現的諸葛草蘆小小的屋頂,心想當初怎麼能那麼準確就剛好降落在那地方。


「妳杵在那裏,到底是要跳?還是不跳?」突然一聲童稚的嗓音響起把程熙嚇得身體差點往前翻,她趕緊抓住身後的山壁穩住身體,這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心想哪裡來的野孩子竟跑來嚇她,成心想看她跌個四腳朝天然後身首異處是不是。


程熙轉頭就瞧見一個看起來跟諸葛均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站在她剛剛喝水的地方看她,奇怪的是那孩子肩上扛著一根細竹竿,上頭綁著一片黃色幡旗,程熙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上頭寫得是個什麼字體、什麼意義。


「怎麼?妳不跳了?」那孩子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她,程熙分明瞧見了那眼眸其中的戲謔,她一臉沒事的拍拍衣裳然後挺窩囊得從石頭上慢慢爬了下來,走到男孩面前故作深沉得挺直了背重重咳了幾聲。


「姊姊我就是想站的高些,風景便看得遠些。」
「……」


程熙臉皮夠厚,姊我這才不怕尷尬,姊看得可是天下。
那男孩只是低聲笑了笑,然後說道:「姊姊,給點東西吃吧!」


程熙低頭瞧見男孩從衣袖裡伸出細嫩的手,心想這肯定是哪裡流浪的孩子,不由心疼了起來。可是乾糧早被她吃得乾乾淨淨,她矮身撿起了剛剛被她隨便甩在地上的水袋然後遞到男孩面前。


「乾糧被我吃光了,還有水,要嗎?」


男孩也不說什麼,安靜的伸手接過然後仰頭喝了。


他突然抬頭說了這麼一句,「熙姐姐,想回家嗎?」
程熙一臉無措的瞪著男孩乾淨的臉,「什麼?你怎麼……會、會知道?」
他把水袋還給程熙,然後裝模作樣的晃了晃幡旗,「我能送妳回去。」


程熙這下簡直震驚了,心想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毛孩子說是要送她回去,是不是代表他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乖乖,這傢伙該不會是個小神仙吧!就像那丟了普通斧頭的男人遇到了湖中女神就抱得金斧銀斧歸,她也能瀟瀟灑灑的回到她的時代吧!


但轉念一想,這孩子剛剛還跟她討吃的,哪能有什麼本事,會不會是哪個小神棍就想欺騙她這樣心地善良的良家婦女。


男孩淡淡的笑了,乾淨的眉眼擠出一抹笑讓程熙看著打從心裡舒服,「妳若想回去,我能送妳回去,當然這事兒得瞞著臥龍。」


程熙聽到男孩提到諸葛亮的名字不禁挑起了眉,「你認識孔明?」
男孩搖搖頭卻不說什麼,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道幡,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程熙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戒備的退了一步。


「妳若能瞞過臥龍,我就有方法讓妳回家。」男孩又再次晃了晃道幡,最後把竹竿往地上一敲,程熙突然覺得頭暈目眩,天地間左搖右擺她一個踉蹌往後一屁股栽在地上摔得生疼,再睜眼時山道上早就只剩她一個人而已。


只聽見男孩稚氣的嗓音在她耳窩飄盪了好久好久。

「南斗註生,北斗註死;九月初一,相約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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