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4日 星期日

【三國夢‧晨曦】第七回 喜歡就是喜歡,囉囉嗦嗦什麼




當程熙乖乖的跟在諸葛亮的身後往草廬方向走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辰了。



她背著一個竹簍刻意走得很慢,倒也不是竹簍中的枯草有多沉重,只是程熙無法面對自午餐之後諸葛亮的寡言。她想諸葛亮肯定不是很想面對她這個稍微有點傷風敗俗的女人,程熙也很有自覺得整個下午都埋頭繼續勤奮得好好割她的雜草。


只是有些時候她會偷偷抬頭去看諸葛亮的情況,男人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連催促那頭水牛的舉動都是溫柔的淌水。程熙暗暗沉醉了一會兒諸葛亮身著短褐仍醉人的容貌之後,低頭割草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程熙踏在棧道時抬眼瞧了一眼諸葛亮高大的背影,男人挺拔的身影被夕陽餘暉染上了幾分曖昧的色彩,她瞇了瞇眼將視線從諸葛亮的背影移到那頭水牛身上,瞧見那頭水牛趕蒼蠅的尾巴甩得殷勤,歪斜的嘴臉微微往後瞧,程熙突然有一種彷彿被這牲畜看不起的感覺。


該死的,這諸葛家的飛禽走獸怎麼全都在看不起她啊!


程熙正咬牙切齒的瞪著那因行走而動得搖曳生姿的牛屁股,不巧前頭的諸葛亮卻無預警的回過頭來,程熙表情都來不及收緩,就用這些許抽風發癲的嘴臉去跟諸葛亮大眼瞪小眼。


「……熙兒?」


程熙正糾結自己醜態百出,收了收出格的表情笑得靦腆。「嗯?」


諸葛亮收緩了微愣的神情,淺淺的勾了勾唇,看起來性感又妖氣,「今日是累了嗎?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程熙眨了眨眸搖了搖頭,顯得心虛又尷尬扯著笑忙回說不會、不會。偏頭過去的動作讓她沒瞧見男人本來伸出的右手懸在空中,最終又暗暗握成了拳收了回去。


虛竹在瞧見諸葛亮回來之時就風風火火的上前取過他手中的韁繩,拖著那頭水牛往牛棚走,程熙偷偷看了諸葛亮淡漠的側臉一眼,低頭瞪著諸葛亮早已被陽光曬乾的鞋,此時上頭正染上淺淺的黃泥。


他們把背回來的枯草堆到牛棚裡,程熙取過她割錯的寒菜逕自去了廚房,看到張阿姐就沉痛得向她訴說中午那餐的壯烈,張阿姐只是淡笑說著菜雖然焦了,但是不可以浪費糧食,程熙心裡腹誹著這也沒見諸葛亮跟她吃一樣的菜色啊!分明是在懲罰她那日燒出了一桌焦菜爛肉。


正在說話間,程熙撇頭就瞧見虛竹匆匆忙忙蹭進了廚房要張阿姐燒水說是先生要淨身沐浴,她偷偷瞥了一眼今晚的菜色然後順手抓了一塊嫩肉塞進嘴裡,一旁切菜的諸葛茹瞧見她這饞樣只是掩嘴笑了笑。


程熙對她吐了吐舌頭然後偷偷逃出廚房往裡院走,才轉過迴廊就瞥見松樹下枯站著的諸葛均,程熙腳步未停想繞過他往自己房裡走,諸葛均聽到腳步聲卻回過頭來,眼神交會之時,程熙分明瞧見諸葛均兩頰通紅,看不清是被夕陽餘暉映照造成的亦或是自身熱得厲害。


儘管有了些許愣神疑惑,她仍是沒理他,逕自加快腳步往房裡走。
關了房門,她便脫下了那土黃色的衣裳,儘管唾棄她的土氣仍是摺得整齊準備晚飯前先拿去洗,換上了諸葛茹送她的新衣服,一身淺藍倒也顯得有那麼些大家閨秀的味道,程熙滿意的擺弄了下得瑟得笑了幾聲。


她拿起了換下的衣裳想著要去前院提水,走了幾步卻瞧見諸葛均那傻小子竟還站在樹下,這次也不轉頭瞧她,倒是程熙自己因為好奇踏著步子走上前了。


「你傻站在這兒看什麼呢?」


諸葛均不理她,脖子伸得老長往樹幹上頭瞧,程熙耐不住好奇也跟著抬頭往上看,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稀奇,就是覺得兩個人乾站在這裡望天的模樣挺蠢的,想了想抬腳正要走,諸葛均卻是開口了。


「妳沒聽見蟬叫嗎?」


程熙瞇了瞇眼,豎耳聽了一會兒的確是聽見了幾聲唧唧蟬鳴,不鹹不淡的說道:「這看日子也是要夏天了,雖然早了些未到立夏,但這蟬叫也不稀奇吧!怎麼了?」


諸葛均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抬起頭往上看,程熙抿了抿嘴,心想這孩子想幹嘛呢!也就雲淡風輕的說了這麼一句:「喜歡要我幫你抓來嗎?雖然我沒抓過蟬,倒是挺會打蟑螂的,應該沒什麼差別。」


少年雖然不明白什麼是蟑螂,但也覺得不是什麼有涵養的東西,轉過頭便是一臉沉痛的看她,「妳這傢伙還真是膚淺啊!」程熙愣了愣卻是不假思索的伸手一拳敲在諸葛均的額頭上,惹得他哀叫了一聲。


「喜歡就是喜歡,囉囉嗦嗦什麼,你才膚淺呢臭小子!」


諸葛均扁了扁嘴說道:「每次聽蟬鳴嘶叫,幾天後便在樹下看見其屍身,生命如此短暫每年卻都是如此情景,每當想起便感到哀愁罷了。」


程熙看著這早熟的孩子不由心裡一暖,說道:「蟬哪其實在土裡活了好幾年才破土爬上來叫的。」瞧見諸葛均懷疑的眼神,她只是雙眼瞇了瞇威脅性的瞪他:「沒誆你!公蟬就是靠這聲音來吸引母蟬來交配,唔、洞房?反正就是生小孩,雖然他們生命短,但其實他們也是盡著最大努力去生存,做好應當做的事情就好了。」


程熙笑著伸手摸了摸剛才對其實行暴力的額頭,「你這小子還真是看書看得癡了。」諸葛均雙頰紅通通的抬手甩開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白眼說她多管閒事。


她淡笑著看諸葛均鼓著一張臉興沖沖得走開了,程熙抬眼又看了一眼樹幹,踏開步伐往前院的井旁取了水要來洗衣服。
蟬鳴依舊,天慢慢的暗了下去。



§




程熙仔細擰乾了衣裳,把他往衣竿上晾,拍了拍手程熙低頭提了木桶要去倒水,夜色很暗,但程熙抬眼時仍是瞧見了那站在諸葛家門前的一抹身影。


她被那身影硬生生嚇了一大跳,那人卻是輕笑然後往前走出了夜色。
程熙見他戴著高大的方帽,一身藍衫沉浸在夜色裡讓程熙一開始根本沒瞧見他,她提著木桶走也不是喊也不是,愣愣的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一臉戒備。


「先生你……」是想嚇死她嗎?


程熙話還未說完,那人便笑著摸摸小黑鬍子向她走來,「聽說臥龍得到『北斗』,吾特來看望,今日一看果然是不假,好。」


程熙眸子左飄右飄,心裡也不明白是好在哪裡,扁了扁嘴說道:「先生你找孔明嗎?」


「孔明?」那男人挑眉凝思,卻又突然蹙眉看她:「他竟已把這名字告訴你,竟是不怕忌諱?」


程熙不明所以,想著這時代不就是要把字號告訴別人來稱呼嗎?她歪著腦袋想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能愣愣的看著男人又撫著鬍子打量她。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程熙。」
「程熙?晨曦?」聞言,男人突然放聲笑了起來,「劃破大地的曙光,的確是盞『明燈』,好名字。」


男人上前一步伸手拉過她的左手,程熙現在成了單手提著木桶,正想著這傢伙是不是存心非禮她啊!那男人卻是不做他想,細細端詳著她左臂上的淺疤。


「姑娘這傷是什麼時候給碰上的?」


男人問得雲淡風輕,好似並不是想要知道答案。程熙想了想自己摔山坡只是十幾天前的事情,那時還是全身頭破血流的慘樣,低頭看著只剩疤痕的手愣了愣,下一秒不由得讚嘆諸葛亮給她擦的藥真是靈丹妙藥。


男人看著程熙本來蹙緊的眉舒緩了些,也不做應答只是淡淡一哂,鬆開了手正要再說些什麼,程熙便聽見身後傳來諸葛亮略顯慌亂的嗓音。


「熙兒!」


才要回頭卻已經被一個力道往後拉,程熙這次真的沒辦法再好好提著木桶了,匡瑯一聲便摔在地上了,木桶裡的水流了滿地,程熙的視線裡卻是突然被一抹淡紫給掩蓋。


程熙瞪著諸葛亮猶濕的髮帶著水氣披在肩上,一身淺色紫衣飄逸似謫仙,看起來是剛洗好澡還沒來的及擦乾頭髮便跑了出來。程熙感覺到諸葛亮扯她的力道有些重,她雖然感到有些痛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吭聲。


「水鏡先生這個時候來,倒是顯得亮招待不周了!」


水鏡先生?
程熙打結的腦袋千迴百轉,這個晚上不在自己家好好吃飯睡覺,卻拉著她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年輕男人是那個給了諸葛亮「臥龍」稱號的司馬徽?


「吾前來,不過是觀天象查有異動,特來瞧瞧這『北斗』是否真是下凡來到世間。」司馬徽不知為何停頓了一會兒不說話了,程熙被擋在諸葛亮身後也不知道情況,只是聽見諸葛亮輕輕咳了一聲。


「亮這就讓人備好茶水,今夜便與水鏡先生一談星象。」


諸葛亮側身向司馬徽做了個請的手勢,另一手卻仍是扣著程熙的手腕沒鬆開,司馬徽也不說什麼只是對著後頭的她笑了笑,然後隨著諸葛亮的手勢往書房方向走,程熙轉過頭便瞧見諸葛亮微微鬆了口氣的模樣。


他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放開了緊扣她的手,程熙看著水珠從他的前髮沿著脖頸滑進衣領內,他的喉結重重的上下滾動了一下。


「熙兒,先去吃飯吧!」


諸葛亮輕輕伸手撫過程熙的髮,然後也不正眼看她,轉身揮了衣袖帶起一陣風吹起了程熙的前髮,便隨著司馬徽的腳步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瞧見諸葛亮可以說得上是「慌亂」的神情,也是第一次看見他望她的眼神不復溫暖。


程熙用左手撫上已被勒出一道紅痕的右腕,低頭瞪著翻倒的木桶發起愣,汙水隨著地面起伏緩緩流動,手腕仍殘留著男人的淺淡溫度和,隱隱從皮肉底下湧上來的,疼痛。


諸葛亮和司馬徽聊了一整夜,第二日她醒來時,司馬徽已經離開了,諸葛亮並沒有對她透露太多,只說是水鏡先生單純的拜訪。


程熙靜靜的看著諸葛亮略顯疲憊的側臉不說話了,沒有太多的時間讓程熙去弄清楚很多事情,而這個時代也迎來了熾熱令人煩躁的炎炎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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